虎丘中秋
布席之初，唱者千百，声若聚蚊，不可辨识。分曹部署，竟以歌喉相斗，雅俗既陈，妍媸chī自别。未几而摇手顿足者，得数十人而已。已而明月浮空，石光如练，一切瓦釜，寂然停声，属zhǔ而和者，才三四辈。一箫，一寸管，一人缓板而歌，竹肉相发，清声亮彻，听者魂销。比至夜深，月影横斜，荇xìng藻凌乱，则箫板亦不复用；一夫登场，四座屏息，音若细发，响彻云际，每度dù一字，几尽一刻，飞鸟为之徘徊，壮士听而下泪矣。
——明 袁宏道 《虎丘记》
【拓展】
袁宏道：字中郎，号石公、又号六休。湖北省公安县人。明朝文学家。反对“文必秦汉，诗必盛唐”的风气，提出“独抒性灵，不拘格套”的性灵说。袁宏道与其兄袁宗道、弟袁中道并有才名，史称公安三袁，其文学流派世称“公安派”或“公安体”。
【注释】
布席：铺设坐席。
聚蚊：许多蚊子聚到一起。
分曹部署：分批安排。曹，成对。
部署：安排。
竞：争着，争相。
陈：显示，呈现。
妍媸：美和丑。
未几：不久。
数：几。
已而：不久，一会儿。
练：白绢。
瓦釜：屈原《卜居》：“黄钟毁弃，瓦釜雷鸣。”瓦釜即瓦缶，一种小口大腹的瓦器，也是原始的乐器。这里比喻粗俗的音乐。
属：跟着，跟随。
竹肉：《世说新语·识鉴》刘孝标注引（孟）嘉别传：“听妓，丝不如竹，竹不如肉，何也？答曰：渐近自然。”丝指弦乐器，竹指管乐器，肉指人的歌喉。
比：等到，待到。
荇藻：两种水草名。这里用以形容月光下树的枝叶影子。苏轼《记承天寺夜游》：“庭下如积水空明，水中藻荇交横，盖竹柏影也。”
彻：达，到。
度：按曲谱唱歌。
一刻：古代用漏壶计时，一昼夜分为一百刻，清朝时改为九十六刻。
【翻译】
刚铺设好坐席的时候，唱歌的人成百上千，声音像很多蚊子聚集在一起，分不清（唱些什么）。分部安排好后，都争着用歌曲一争高低，高雅的低俗的音乐都有，唱得好坏也自有分别。过了一会儿，摇头踏脚按节拍唱歌的人，就只剩几十人了。不久，明月高悬在空中，山石反射着月光像是一条白绢，所有粗俗的音乐，都悄悄停了下来。继续跟着唱歌的，只有三四个人了。他们伴着一只箫，一只笛子，一个人舒缓地敲着歌板歌唱。管乐和人的歌声一起发出，清幽嘹亮，听歌的人都陶醉不已。等到了夜深的时候，月影疏疏落落，月下树影斑驳，这时，连箫和歌板也不再用了。一个人登场歌唱，四座的人都屏心静息地倾听。他的歌声细如发丝，直冲云霄。每唱一个字，差不多要一刻钟时间。飞鸟因为这歌声回旋往返，勇士听了这歌声感动得流下眼泪了。
【练习】
以下语句和选文所写节日不同的是（b）
A但愿人长久，千里共婵娟。B金风玉露一相逢，便胜却人间无数。
C中庭地白树栖鸦，冷露无声湿桂花。D昨风一吹无人会，今夜清光似往年。
翻译。
属而和者，才三四辈。
继续跟着唱歌的，只有三四个人了。
飞鸟为之徘徊，壮士听而下泪矣。
飞鸟因为这歌声回旋往返，勇士听了这歌声感动得流下眼泪了。
找出侧面描写歌声的句子。
听者魂销。四座屏息。飞鸟为之徘徊，壮士听而下泪矣。